他用一生,走遍了故鄉的山和路,也走進了百姓的心坎裡
蘭輝走了,留給家人的就隻有一個字“忙”。
“這麼些年,盼也盼不回他。”望著微微泛黃的結婚照,蘭輝的妻子周志鴻眼神空空,聲音干澀。
“那會兒我們常去跳舞,國際標准舞、羌族鍋庄舞,他都跳得來。”曾經的幸福,既遙遠又清晰。
如今,妻子的辛酸和遺憾,不知說給誰聽:
女兒出生第三天,他去了抗洪一線﹔一家三口唯一的一次出游是10年前﹔給他打電話一般隻回復三個字,“忙得很”﹔和他吃飯,剛拿起筷子又有電話﹔地震后說要照張全家福,總也沒時間……
那個詩書滿腹的才子何嘗不想,執子之手、與子偕老﹔那個孝順懂事的“二娃”何嘗不願,一家老小、其樂融融。
可是,他還有更重要的責任,必須承擔。他隻能深深藏起對家的依戀、對親人的愧疚。
2012年1月22日,他在微博中寫道:2009年除夕在我們租的棲身場所慰問遇難家長,2010年除夕迎當年的救援者,2011年除夕與援建者們共渡。今歸常態……父在餐中突說了句:“那天晚上(5·12)好冷又餓,腳疼不能走。還是人家(救他的老楊)背我逃離。”桌上無語。我(的)親人們,你們當時在哪裡?做什麼?良心永拷問。
沒有人問過:地震當天在山區調研的蘭輝怎樣死裡逃生?怎樣自告奮勇地領著100多名被困群眾安全轉移?回來后得知母親和嫂子遇難時他又是怎樣的悲狂……
同事們隻記得:崩塌的山體將蘭輝的家整體掩埋,蘭輝和大家一樣,顧不上流淚就投入救災,不眠不休,像台機器,雙手刨出了血……
災后的北川,沒有人忍心去觸碰,那些舍小家為大家的人,心中埋下的哀痛﹔但是很多人都能體會,那些為公而忘私的人,暗自吞咽的孤獨與寂寞。
多少次,蘭輝靜靜地聽著《遙遠的媽媽》的手機鈴聲,淚落如雨﹔又有多少次,他呆坐在老縣城醫院的廢墟邊,一言不發。
2013年4月11日,48歲生日,他又寫下懷念母親的詩句:……行千裡行萬裡,四十八年游歷,終究回到原地,在思念擠滿望鄉台時,您,凝視襁褓中的我……
蘭輝走了,臨別時,依舊來不及兒女情長。